第一千一三十三章 相逢(1 / 2)
在洛阳东宫的后三殿之一光天殿内,一身紫衣结发、形容清瘦的太子李弘;正召见所属心腹臣下,听取其各自汇报和陈情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这里也是他放心权衡得失,自省利弊的少数场所之一。
尤其是相对于被称为东宫小朝会,在前廷思政殿内例行公事的外臣觐见;这里才是他真正可以表态,并做出决定的私密场所。有资格被召入其中的,也唯有詹事府、左右春坊,内三寺的主官而已。
事实上,自从他来到了东都,并被要求常伴圣驾的同时;朝堂中的格局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微妙变化。因为父皇久病不起,无法长时间临朝之故;如今的“二圣临朝”,就只剩在母后在代为主持尔。
因此,无论是为了平衡内外,还是避免某种受人非议的趋向;父皇又颁下了內旨,令他这个监国太子一同听政。这也将他推到了,直面母后的台面上;更让那些潜在反对派一下子找到一个宣泄口。
然而,唯有在真正长时间面对,在朝堂之上发号施令、主持局面的母后;太子李弘才深切感受到,她身为中宫威仪和慈怀之外的另一面。至少在处理朝政国事上,她是如此的精力充沛、才思敏捷。
或者说,在那副身为女性的皮囊之下,又蕴含了何等的专注,执着和杀伐果断。在大多数的时间里,将那些或是威望深重,或是老谋深算;或是刚毅忠直的宰相、朝臣们;轻而易举的驱策差遣之。
甚至连最初听政的太子李弘,都未能跟得上她的思路和理政的节奏;只能老老实实的扮演一个,绝少主张的听众、看客;坐视着朝堂风光霁月的朝政流转之下,所蕴含的种种暗流涌动和波澜诡谲。
要知道太子李弘8岁受命监国,12岁开始听政,至今也有将近十四年,直接或是间接参与国政的资历了,并非对于外朝事务一无所知。但在这位处事雷厉风行、权衡果决的母后面前,依旧应接无暇。
但好在他又一个相对出色的东宫班底,也有足够未曾发生的“前车之鉴”,作为种种征兆和事态的参照。因此经过了数月的熟悉和适应之后,太子李弘还是跟上朝会节奏,并初次发出自己的声音。
虽然,那只是对于朝廷派往地方的廉访使(监察使者),一点具体职能的补充建议;却让东宫上下以及一贯亲善的宰相,大受鼓舞和欢欣亦然。但这只是一个开始,既要在朝堂中表达意见和态度。
那他就不可避免的会遇上,与天后意见相悖的时候;而这也是最容易被人推波助澜,借机扩大成朝堂纷争的机会和突破口。因此没有万全准备下,他在真正的军国大事上,从不会轻易的表明态度。
反而在次要的实务和细节上,他更愿意与母后明面上计较一二;既有变相的探讨和学习,也有据理力争或是晓以利害、情理的规谏。虽然不可能尽数都被天后接纳,但也自然而然树立了相应人设。
虽然不至于真正动摇到母后的根基和势力,但也给了那些暗中观望的官吏下僚,乃至广大在野的有志之士、俊杰英才,一个新选择和前程出路。一个有所作为的国之储君,就是天然名分大义所趋。
因此,在他来到了东都之后,虽然在大内受到了不少明面上的冷遇,但在外朝上书、投贴和求见的热潮,却是一直不减多少。当然了,出于长久谨慎自律和居安思危的考虑,东宫也不是来者不拒。
绝大多数都是根据身份地位,恰如其分的进行回应、回绝;如果是一些贫寒出身的士子,东宫还会回馈一些钱帛,以嘉奖他们的上书建言;甚至是变相资助他们,在京的游学、修习和备考、待试。
只有极少数在后世留名的存在,会得到暗中觐见和拜谢的机会;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面试和考核,确认他们能否成为东宫当下所用的人才,或是还需要继续游历和世情的磨练,才能最终塑造成才。
或者,干脆就是需要敬而远之,又不至于遗憾、交恶,甚至需要刻意打击的存在。当然了,在朝堂上与那位母后,往复拉扯和博弈的久了,太子李弘也不免获益良多;或者说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。
比如,他已经开始习惯和适应,将手中所掌握的一切人和事,都换算成对应的筹码和代价;然后,与主持朝会的天后,进行某种心照不宣的心里博弈,或是隐有默契的进行某种程度上的交换妥协。